财政政策重心应从投资转向消费——专访京东集团副总裁、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

上证报中国证券网讯近期，上海证券报对京东集团副总裁、首席经济学家沈建光进行了专访。沈建光表示，伴随疫情影响消退，上半年中国经济实现了温和反弹，亮点与不足共存，后续需重点防范“流动性陷阱”风险，并发行特别国债，用于全国层面统筹发放消费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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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半年我国经济温和反弹

对于上半年我国的经济表现，沈建光表示，总体而言，伴随疫情影响消退，上半年中国经济实现了温和反弹。一季度，GDP同比增长4.5%，较去年四季度回升1.6个百分点，超出市场预期。不过，二季度以来，随着积压需求释放效应减退，经济恢复动能明显放缓，下行压力开始显现。

沈建光认为，上半年中国经济呈现出两大亮点：一方面，接触性服务消费快速修复。伴随疫情影响消退，一季度，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66.6%，服务性消费显著回暖；另一方面，出口结构转变并形成新的增长点。1-5月中国对东盟、非洲、俄罗斯出口保持较快增长，锂电池、太阳能电池、电动载人汽车“新三样”产品出口同比增长50%以上。

不过，沈建光同时也指出，二季度经济增长动能放缓，后续仍面临诸多挑战：短期挑战包括大宗消费疲软等；中长期挑战体现在地缘政治不确定性加剧等。

后续需重点防范“流动性陷阱”风险

近期，市场热议“流动性陷阱”问题。沈建光认为，我国当前情况更多是内需不足、预期弱化下货币流通速度下降，与“流动性陷阱”（货币政策极度宽松、利率降无可降）仍有较大区别，但后续需重点防范这一风险。

沈建光表示，当前我国经济运行状况与“流动性陷阱”有相似之处。尽管广义货币供应增速较快，但由于居民消费、购房以及企业投资意愿低迷，大量货币被储存起来，或在金融体系空转，而不是用于交易流通，这体现为货币供应与物价走势明显分化，货币政策效用受限。数据上看，5月，中国M2增速保持在11.6%的较高水平，但CPI增速仅为0.2%、核心CPI也只有0.6%。

但我国现实情况与“流动性陷阱”仍有差距。一方面，尽管我国名义利率不断降低，但由于通胀水平低迷，经价格指数调整后的实际利率水平仍偏高，特别是针对企业层面；另一方面，尽管货币政策保持稳健，但结构性问题持续存在，资金难以流向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。

货币财政齐发力应对需求不足

需求不足是当前制约我国经济的主要问题。如何应对该问题？沈建光表示，考虑到我国实际利率偏高且宏观杠杆率高企，降息有助于降低全社会利息支出成本、改善各部门资产负债表，并为财政政策营造有利货币环境。据测算，降息50bp将推动整体利息支出降低近1.8万亿元。同时，政策性金融工具需加码，去年7400亿的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有效支撑了基建投资，今年可以沿用这一举措，以稳定基建和地产投资（弥补项目资本金不足、加大“保交楼”支持力度）。

沈建光称，财政政策方面，中央财政还有积极加力空间，建议对中低收入人群发放消费券或现金补贴，尽快拉动需求回归正轨，并辅以推动绿色智能家电下乡和以旧换新、对中小企业发放采购券等举措，缓解内需不足问题。同时，建议对吸纳就业较多、合规缴纳社保的企业降低社保和公积金费率，这有助于增加居民当期可支配收入，带动企业消费性支出，从而提振微观主体信心。

建议发行特别国债，用于发放消费券

沈建光表示，中国经济正处在从恢复性增长转向内生性增长的关键时期，特殊时期需要特殊政策。特别国债由中央统一筹划且不计入赤字，发行审批较为灵活，能够增加广义财政收入，有利于扩内需和稳增长，是当下可选之策。

他建议，发行2万亿元左右的特别国债，主要用于全国层面统筹发放消费券，尽快将消费需求拉回正常轨道，并可考虑“中央财政对地方政府进行转移支付、地方政府实施发放消费券”的模式：特别国债资金到账后调入一般公共预算，通过特殊转移支付机制下达至地方，本金和利息全国由中央政府负责偿还。

财政政策重心应从投资转向消费

沈建光认为，财政政策重心从投资转向消费，资源配置效率和政策边际效用将明显提升。他表示，一方面，投资边际效应降低。近年来，我国财政政策主要发力点在于基建投资领域，但随着其规模不断扩大，边际效应也不断下降，如城投平台资本回报率明显回落。同时，伴随基建投资持续较快增长，其造成的资源浪费、效率低下问题也受到社会各界更多关注。

另一方面，消费提升空间巨大。今年一季度，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达到66.6%，再度指向消费是经济增长的最重要引擎。结合全球比较来看，中国居民消费占GDP比重偏低、至少应该比当前水平高出十几个百分点，提升空间巨大。

提振民间投资与居民消费

从中长期来看，该如何提振民间投资与居民消费？沈建光认为，首先，通过出台标志性举措，全面提振平台企业预期。4月政治局会议强调平台企业政策从强调监管转为鼓励创新，要求“推动平台企业规范健康发展，鼓励头部平台企业探索创新”。建议尽快通过标志性事件扭转平台企业发展信心，如完全结束平台企业金融业务整改、支持互联网科技企业常态化上市，发挥平台企业稳消费、稳就业、促创新的作用，激发民间投资活力。

其次，加大力度推进科技创新驱动战略，鼓励民间资本投入。二十大明确提出，完善党中央对科技工作统一领导的体制，健全举国体制，深化科技体制改革。两会期间进一步针对科技创新布局，新设中央科技工作委员会等机构。建议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，解决技术“卡脖子”问题，放宽民间投资市场准入，吸引更多民间资本进入相关领域。

再次，建议加大对生育、教育等方面的财政支出力度，如提高生育奖励、完善育儿补贴、增加教育领域预算支出等，这不仅有助于减轻居民负担、促进消费增长，而且能够提升人力资本，激发中长期经济增长潜力。（于勇王敬博）

（文章来源：上海证券报·中国证券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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